第一百五十章 白撒所(完)-《枭起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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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她去了多年,何苦再扰亡人清净?”她拨弄着腕上青白昆仑玉的玉镯,“再不济,也是大郎生母,容不得人口舌。”

    羽衣不敢多说,只低头回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素来是个好的。”李氏拍拍婢女搀扶她的手,感叹道:“可这家里,惯爱嚼舌根,传小话的不知凡几。也是郎君宽宏,并不爱计较。现下小郎们渐大,便如大郎,小时围着我膝盖亲亲热热叫娘亲,如今见面恭敬有余,亲近不足,哪里会不晓事呢……”说着,李氏的声音便渐低了去。

    “这样也好。大郎是个懂事的孩子,对我,对郎君,心存孺慕,若不是受出身拖累……”她摇摇头,头上钗环一阵轻响,“罢了,晚间告诉厨下,多加几个菜罢,郎君出门许久,难得阖家团聚。”

    前年春天,因着谢知缺长大,李氏将他从主院中挪了出来,安排在东边的小院子里,据说多年前还是他们的父亲,谢郎君待客款友的客院,内里并东西两厢,前后两进,最是清爽便利不过。院中几株花树,山石荷塘俱全,景致虽不比野趣自然,也别有一派精巧意味。

    现下正是花开时分,谢知缺在院中略站站,眼中不乏欣赏之意。

    “晚间上母亲院子用饭,记得折一支花带上,”他随口吩咐贴身仆役墨管,“不用开得太盛,选那将放未放的,好让母亲多看几天。”

    墨管应了,又殷殷道:“大郎,还是先进屋的好,这时节还凉着,不要贪春冻坏了身子。”

    谢知缺回头笑道:“你管得倒宽。”嘴上虽这么说,脚下到底朝正房走去。

    墨管抢了一步提他打起门帘,“也是大郎待下宽宏,小的们才有这个胆子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主仆二人进了充作谢知缺书房的东厢,墨管极有眼色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——谢家大郎的书房并不欢迎仆役和客人,就连谢家嫡子,年方五岁的谢知苇也对此知之甚详。

    大约二三十年前,几乎所有人的家中还是案几小榻,跽坐为礼,但现在高足的桌椅流行于大家之中,据说就连宫廷之中,除却典礼之外,高足桌椅也并不少见了。

    谢知缺不由庆幸这点万般不幸之中的幸运。

    某个清晨醒来时,千载之后,不,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谢知缺再也找不到曾经熟悉的一切,他不动声色地任由髻高耸宽衣大袖的侍女为他打理一切,带他去见一个陌生的女人,唤她母亲——所幸通过足够的练习之后形成本能的身体自然而然地行礼,也幸好那时他已足够大,并不像幼时那样称呼嫡母为阿娘,一般来说,那是嫡子女才有的待遇。

    初时他以为这里不过是某个历史的片段,直到某天他无意间看到半空中一位白衣青年——脚下三尺青锋,周身青气缭绕驰骋而过,而周围的侍女仆役全都噤若寒蝉跪拜行礼,唯有他无知无畏地与青年对视——直到匆匆赶来的父亲厉声呵斥他避开。

    “无妨,小儿郎未染尘俗,倒叫贫道好生欣喜。”他记得青年由半空落了下来,笑眯眯地问他:“小儿郎,神仙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不好。”时年七岁的谢知缺想也没想地回答。

    “为何?”青年也不吃惊,依旧笑得安然。

    “断欲断情,绝自身一切生机,与天道赌斗,知缺贵自知,不敢搏。”

    正是这番话让谢知缺的父亲从此对他改观,之前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子,生母早逝,地位尴尬,活与不活都在嫡母一念之间——嫡子尚小,却健康聪敏,一个庶长子的存在,能为很多事情增加变数。

    但那番话之后,谢家郎君对这个之前被他忽视的儿子起了极大的兴趣,或许,谢知缺不无恶意地猜想,不是为他,只是和那位剑仙临别时的话有关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,世人都说神仙好,独小儿郎有大智慧!”青年放声长笑御剑而去,须臾不见,只有话声远远传来,“小儿郎,记得贫道名号,剑阁云君子!”

    “你我有再见一天!”(未完待续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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